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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LA杰弗里·杰里科奖得主安妮·惠斯顿·斯本,把景观写成了诗

景观设计学 景观设计学前沿
2024-08-30

7月18日,在第55届国际景观设计师联盟(IFLA)世界大会上,公布了2018年度杰弗里·杰里科奖(IFLA Sir Geoffrey Jellicoe Award)的获得者——麻省理工学院景观设计与规划系教授安妮·惠斯顿·斯本(Anne Whiston Spirn)


作为景观语言的重要推动者和尝试者,早在1998年,斯本就出版了一本著作——《景观的语言》(The Language of Landscape,并形成了相应的教学体系和方法。

《景观的语言》(The Language of Landscape )书籍封面

© Anne Whiston Spirn


斯本除了是一位曾先后任教于哈佛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麻省理工大学的老师外,还是一位屡获殊荣的作家、摄影师、和实践家。她温柔的语言表述和精美的摄影配图共同组成了这篇如散文一般的文章,LAF想在这里分享给同样被景观温暖着、感动着的你:


为此,LAF特地精选出部分段落剪辑了一段配乐视频,当然,如果你有时间,还是推荐你读一读下面的全文!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k0727tec037&width=500&height=375&auto=0

© LAF


景观的语言

THE LANGUAGE OF LANDSCAPE

安妮·惠斯顿·斯本

Anne Whiston Spirn


景观会说话。它们揭示出自己的起源, 彰显出那些建造它们的人的信仰,它们肯定或反驳某种思想,它们也存在于艺术与文学中。景观中包含着许多信息和故事—每块岩石、每条河流、每棵树木都有属于自己的历史,它们在人类文化中常用于装点庭院和城镇。一条河流、一棵树的故事,正是其与周边环境的所有对话的总和;但它不包含情感,也不关乎道德。人类讲述的故事通常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且往往与生存、身份、权力、成功和失败相关。而景观讲述的故事则类似于神话或律法,是一种组织现实的方式,它解释人类的行为,并指示、劝说,甚至迫使人们以特定的方式行事。

本桂离宫中的树

© Anne Whiston Spirn


景观具有意义。河流可以倒映,云彩可以遮掩;水与火可以净化,也可以摧毁;圆有中心,路有方向。景观元素的意义取决于它本身,拿一棵树来说,其意义取决于它的种子、它的根、它的生长和腐烂、它与周边元素的关系、它所处的环境背景—是孤独伫立在广阔草原之上,还是身处茂密森林的包围之中;也取决于其在人类文化中意味着什么——象征一个人、一个神,或是“知识之树”。在一些文化中,树木可代表人类, 人的一生好似树木的生长—生于根系,而后挺立,结出果实,及至死亡。“知识之树”的称谓可能源于树木有着漫长的寿命, 而且人们往往将高寿与智慧联系在一起。景观既是世界本身,也可能是其隐喻。一条路,既可以指道路本身,也可能是一条具有意义的“神圣之路”。当一条路代表着佛教的修行之路或基督教的赴难之路时,它便不再是一条普通的路,而是“神圣之路”。

北京天坛公园中的“九龙柏”

© Anne Whiston Spirn


景观的含义是复杂、多层次,且多义的。火意味着毁灭、转化,也意味着重生。江河意味着流动、供给、创造和毁灭;它既是一条路径,也是一条边界,甚至是一个关口。一个圆可以分层级—它只有一个圆心;但也可以不分层级—圆周上所有点至圆心的距离是相等的。诸如材料(草、石头)、形式(形状和结构)、过程(运动、交换)和表现空间(道路、门、庇护与瞭望)等多种景观元素相互结合,构成景观的意义。将两个或更多的元素放在一起,其相应的潜在意义与关联性即得以衍生。在神圣庄严的景观中,动线、道路和入口经常相互交叠,人们在这些交叠处经历精神上的转变。在由建筑师古纳·阿斯普伦(Gunnar Asplund)和西格德·莱韦伦茨(Sigurd Lewerentz)设计的斯德哥尔摩林地公墓中,通往“纪念之丘”的宽阔道路一开始非常陡峻,而后斜坡逐渐缩窄,通过山顶上的一处宽大的入口后,踏上穿越树丛的石阶,会来到一个矮墙环绕的休憩之所。在最初爬坡的过程中,台阶嵌于绿草茵茵的山坡之中,攀登者仿佛被整个山坡所环抱;而行至台阶尽头,又会投入树木和矮墙的包围之中。形式与材料这两种景观要素塑造了通行的路径, 给予了人们庇护与瞭望的体验,同时也调整着人们在公墓中行走的过程和悲伤的情绪, 这与设计师想要表达的意义相得益彰:“将一种不可言说的悲伤通过形式表达出来。”

瑞典斯德哥尔摩林地公墓和其中的“纪念之丘”

© Anne Whiston Spirn


景观设计师使用各种修辞手法,如布局、对比、重复、框景、夸张和扭曲等,以实现对景观意义的强调。山丘或街道被突显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斜坡变陡使攀登困难,街道被拓宽并列植行道树以吸引行人。宗教和政治景观中的夸饰削弱了个体,而拔高某个神、统治者、英雄或国家。法国17世纪的花园,如凡尔赛宫和索镇公园,所展现的巨大的尺度—从一端走到另一端的耗时之久、宽阔的大道、长长的阶梯、延伸至远方的运河—彰显出其建造者的强大权力。

法国索镇公园

© Anne Whiston Spirn


景观的书写者们也运用另一种修辞手法——致辞,向人们诉说,或向某位不在场的、无法回答的人——如超自然的或已逝之人——呼吁或祷告。1938年,贝尼托·墨索里尼(Benito Mussolini)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次战役中战死在意大利雷迪普利亚附近的人们建造了一座纪念碑。超过10万名士兵被埋葬在这里, 而将军的坟墓则坐落于山底,面朝着他的士兵,他的碑文回应了“同在(Presente)”这一主题。但人们不需要懂得意大利语也能够明白它的含义,景观已讲述了一切。

意大利雷迪普利亚第一次世界大战纪念碑

© Anne Whiston Spirn


这样的景观是隐喻的。隐喻的手法将意义从一个事物或现象转移到另一个上,因此经常涉及到不同事物之间的比较。例如提喻的手法是用部分代表整体,通常是用一个地标或线索指代整个景观、城市或国家:如埃菲尔铁塔之于巴黎,华盛顿的国家广场之于美国;现代文明所依赖的电网系统,可以由其中显而易见的风车场和输电线来代表。景观中的修辞表现手法还有很多,如转喻、拟人、讽喻、对照、矛盾、反讽、委婉和引喻等。


景观可以引喻事件、故事、想法或艺术作品。斯文-英格瓦·安德森(Sven-Ingvar Andersson)在其所设计的位于瑞典南部的马尔纳斯花园中就使用了许多引喻的手法。被剪去旁枝的柳树,暗示着迈因德特·霍贝玛(Meindert Hobbema)于1689年所作的油画《米德尔哈尼斯林荫道》(The Avenue at Middelharnis)。而“死亡之门”,则是一座由涂成白色的、像骨头一样的树枝组成的雕塑,它伫立在一条长路的尽头,暗示死亡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后者的含义很容易理解,但是要理解对霍贝玛画作的引喻,则需要特定的知识。在英国的斯托海德花园,一系列精心设计的景观元素,对英国和古罗马的历史进行了比较,暗指大英帝国与罗马帝国之间的某些相似之处。拉丁语的铭文提供了揭示景观意义的线索,但只有那些能够读懂这些文字的人才能了解。

瑞典马尔纳斯花园

© Anne Whiston Spirn

迈因德特·霍贝玛的油画《米德尔哈尼斯林荫道》(1689)

© The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瑞典马尔纳斯花园中的“死亡之门”

© Anne Whiston Spirn

英国威尔特郡斯托海德花园

© Anne Whiston Spirn


并非所有景观传达的讯息均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讲述的故事。例如在美国内城街区中废弃的建筑和闲置土地,记录着有关社会、经济、政治的故事,这些故事关乎工业变迁与失业的影响,种族偏见、贫困、漠视等社会问题,以及为补救这些问题所提出的公共政策的失败之处。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那些一度流淌在山谷底部的溪流,逐渐被掩埋在下水道中,它们的集水区也渐渐被填埋。这些位于谷底的闲置土地不仅是社会经济发展的产物,也是场地排水不良、地下水位过高、建筑基底受到侵蚀以及下水道塌方的后果。这般社会经济与自然过程之间相互作用的故事,可以在每个国家、每个城市的景观中看到。然而不幸的是,很少有人能够读懂它们并作出恰当的回应。

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费城,被掩埋的米尔溪滩地上的闲置土地

© Anne Whiston Spirn


人类一直都懂得景观的语言,但如今对它们的使用趋于碎片化,其中很多甚至已被遗忘。人们仍然修建道路并品读它们,仍喜欢将开花的树比作爱人,但大多数人对景观的理解是粗浅且狭隘的,许多景观设计师讲述景观的能力也变得愚蠢或不足。缺失、虚假或断章取义导致了条理不清的景观表达, 使其充斥着莫名其妙、功能失调、支离破碎的对话,以及残缺的故事情节。其结果只能是愚蠢的、可怕的、悲惨的。


景观的语言是一种强大的工具。对那些能够读懂树木和山坡、边界与入口所隐含的意义的人来说,他们能注意到过去乃至未来的火灾、洪水、山体滑坡,以及大自然的热切相迎或严正警告。而阅读、讲述和设计景观的能力,是人类最伟大的才能之一。它使人类得以栖居在广阔的环境中—从温暖的热带稀树草原到凉爽、郁闭的森林,再到寒冷、辽阔的苔原。但是,现如今,这种改变景观的能力开始威胁人类的生存。人类对自然的改变已几乎触及到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这种改变是不可逆转的,且危机四伏。


人类作为一种物种的生存大计,取决于我们对自己和我们所创造的景观—定居点、建筑物、河流、田野、森林—的适应。我们应当以崭新的、维系生命的方式来塑造能够珍视我们与空气、土地、水、生命之间,以及这些要素彼此之间的联系的环境,这将有助于我们感知和理解这些联系,以及塑造具备功能性和可持续性、富有意义和艺术性的景观。每个人都可以学会品读景观,理解这些景观读本,并在城市、郊区与乡村的生活中讲述新的智慧。让我们共同培养景观表达的能力,就好像生命是依赖于它而存在一样—因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原文出处:安妮·惠斯顿·斯本. (2016). 景观的语言. 景观设计学, 4(6), 20-27.

Source: Spirn, A. W. (2016). The Language of Landscape. Landscape Architecture Frontiers, 4(6), 20-27.


由于LAF024——“景观传达”已经售罄,如果对这一主题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点击这里查看我们的新刊沙龙报道及视频回放:


更多精彩内容:

2018年第1期“全球视野与地方行动”

2018年第2期“人工智能与未来景观”

2018年第3期“传统智慧与生态重建”


俞孔坚:做拥抱人工智能的景观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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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达康书记一起逛Terrain设计的南京青奥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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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个获天才奖的景观设计师Kate Orff用什么打动组委会的心?


编辑 / 汪默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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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观设计学》期刊

《景观设计学》(Landscape Architecture Frontiers,简称LAF)由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高等教育出版社联合主办,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景观学与美丽中国建设专业委员会支持,俞孔坚教授担任主编。LAF为双月刊,刊号为CN10-1467/TU,ISSN号2096-336X,邮发代号80-985。全彩页印刷,每期主题集中阐述,中英双语呈现。


2014年,LAF成为中国国家广电总局首批认定学术期刊;2015年,成为CSCD核心库期刊来源刊;同年,荣获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年度交流类荣誉奖。2016年,入选中国(武汉)期刊交易博览会中国“最美期刊”与中国高校优秀科技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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